请当年的军长带着当年的屁孩们出来遛一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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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十四
那次上街之后,姚明月对罗碧的态度就冷淡了起来。
罗碧不知道她怎么了,也的确没有太在乎,觉得只是女人闹脾气罢了,兴许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此时他的婚假差不多结束,剩最后几天的时候,颢穹让千雪到铁军卫去颁旨顺便看看之前跟锋海订做的那批武器怎么样了,罗碧在家实在是呆不住,便收拾东西和千雪一起去西苗。
临行前,同姚明月说了一声,她正与侍女一起捏做团子的糯米粉,漫不经心地随口道了句路上小心,就没有再理会了。
罗碧并不以为然,没觉得姚明月这种冷对有什么,甚至觉得,这比之前他们没话找话的状态强多了。
千雪听说后摇摇头:“真没你这样过日子的。人家大老远跑过来嫁给你,你就这么对人家,我都替嫂子不值。”
罗碧听着略气短:“又不是我想娶她的。”
“你想不想娶人家都嫁给你了。你觉得你不能选,人家更不能选呢。将来过个几年,你不高兴了还能另娶能纳妾,你叫她怎么办?她不高兴了,能改嫁么?”
“她要是不想过了,改嫁也就改嫁了吧……”
“你有毛病吧?两国联姻,你说改嫁就改嫁?”
“……”罗碧听着,心里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不说这些了,烦……”
千雪看了他一眼,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前些日子风行宫被铁军卫百胜战营踩平了,两名宫主一死一降,乱党就地正法,宫墙都给拆掉一层,苗王得知后大悦,战后工作处理完成后便赏了一大堆东西,叫千雪去颁旨。
从中宫到西苗,罗碧和千雪骑马也就大约一天多一些的路程,但因为带人拉着这几大车的封赏,故而走的慢一些,两天才到。
颢穹给百胜战营从上到下的士兵都涨了月例,几个带战功的将领还另有封赏。千雪在校场宣旨后,底下的士兵们一片欢腾。
铁骕求衣接旨谢赏,请千雪和罗碧到他的公厅喝茶,坐会儿休息一下,过后还要去一趟锋海。
铁骕求衣的公厅在大营最里,说是公厅,其实也就是个搭得很简单的吊脚小楼。最底下一层养鸡,中上两层住人。铁骕求衣住中间一层,也不算大,打了个隔扇,一边办公,另一边起居。
他平时吃住都在营里,也不大到中苗去。颢穹在中宫附近赏了他一套宅子,他给租出去了,租金一半自己攒着一半充军,到了上宫的时候就去住驿站或者客馆。
千雪听说后感叹,这人可真会过日子。
铁军卫大营扎在西苗偏隅,没什么可招待的。三个人进屋后,一个副将提进来一大桶凉茶,铁骕求衣吩咐了几句,大约是说王爷和将军要留下吃饭,杀头猪吧。副将不言不语地听着,给千雪和罗碧一人舀上一大碗凉茶搁在矮几上,就退了出去。
铁军卫特产的大碗凉茶,料下的很足,据说炊事营里一到就夏天单独备出两口大锅,一锅凉茶一锅绿豆汤,给营里上下的兵将们解暑。千雪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悄悄看了罗碧一眼,倒是大口灌得很爽,一碗喝完,还意犹未尽的,自己又舀了一碗。
“你们坐。”铁骕求衣看起来十分随意,一边招呼着,一边给自己舀了碗茶一口气喝了,走到隔扇旁边去敲了两声,然后一把把扇门拉开“大热天的你们俩关个门干嘛。”
罗碧和千雪往里看了一眼,里头大约是个简单的寝室,除了床铺衣柜,还有个大冰釜。
一大一小两个少年人正看着铁骕求衣。看着大点的那个整个人都趴在冰釜上吃冰块,小的那个则坐在一旁的小凳上,膝头放着一卷竹简。
铁骕求衣略往外室侧了侧头:“出来,见过王爷和将军。”
小的那个看起来听话一些,乖乖放下书简走出来,恭恭敬敬地跟罗碧和千雪行礼,大的那个没动。
铁骕求衣上前拎着领子把他从冰釜上撕下来,拎到千雪他们跟前。
那少年嘴里还含着半块冰块,一脸桀骜不驯的样子。他个头很高,站直起来几乎和千雪一样,身量看着不太像苗疆人。长得一表人才的,头发拢起来在脑后绑了个利索的马尾,漫长的鬓发流落下来,大约很久没修剪过了,绑着一串苗银坠子。身上穿着十分清凉的布衣和麻裤,麦色的胳膊从衣袖里伸出来,骨节分明,看起来瘦伶伶的,应该还在长个,上衣有点短。
他许久都没动静,铁骕求衣在他后脑上轻轻拍了一下:“叫人。”那声音不大,但低沉且扎实,给人听着,压得心里发沉。
少年不情不愿地看了铁骕求衣一眼,嘴唇动了动,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声:“……王爷,将军。”
“啊……呃……哈哈……”千雪干巴巴地笑笑“这谁啊?”
铁骕求衣在小的头顶揉了揉:“劣徒和新收的副官。天气太热,营里就我这屋凉快一些,让他俩在这纳凉的。”
千雪点头,没说话,跟罗碧对视了一眼。
徒弟也就算了,这么小的副官又是哪门子副官,哪有主帅自己出去风吹日晒,副官坐屋里抱着冰釜乘凉的……
铁骕求衣让他俩一人舀一碗凉茶喝了接着回去念书,小的那个捏着鼻子跟喝药似的喝了,放下碗,找了个铁骕求衣看不见的角度皱着脸吐了吐舌头。
小副官看着桶往后退了一步:“不喝行吗?你们这茶太难喝了,跟药似的……”
铁骕求衣把茶碗塞进他手里:“喝了,去火。”
“……我不喝!”
“喝。”
“……”他忿忿地看了看铁骕求衣,没敢再言语,舀了一碗闭着眼喝下去,一睁眼看见那小孩儿在旁边偷着笑“笑什么!你再喝一碗!”
“我不……”
铁骕求衣不好让他俩继续当着罗碧和千雪的面闹,一人推了一下:“回去呆着,不许再吃冰块了。”
“……是。”
两个少年又回到内室,把门带上,只听见里面一阵响动,恐怕还是闹起来了。
铁骕求衣听着,略叹了口气,在千雪和罗碧跟前盘坐下来:“对不住。岁数小,爱闹,见笑了。”
千雪笑笑:“有什么的,少年人嘛,有精神是好事。”
铁军卫的凉茶,铁骕求衣和罗碧都喝的很痛快,千雪喝不下去,那一碗搁在那没怎么动过。铁骕求衣见了没说什么,叫炊事营单独做了两个冰碗拿过来,一碗给千雪,另一碗给他的小徒弟。
千雪吃着冰碗,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吃完了冰,还是闭着气把那碗茶给喝了。
午时在铁骕求衣的公厅里吃了顿饭,饭后收拾收拾,准备去锋海看看武器的订单。
先前宫里跟锋海下了订单,之后铁军卫额外又订了一批。
锋海的锻门主是苗疆境内出名的老好人,性情淡薄,待人温和亲切,铸术无双,却从不挑客人。只要给他钱,愿意等,随便你要的是什么稀世神兵还是一把锋利点的菜刀,他都帮你铸,有时候给不够钱也没什么的,他跟你要点什么来交换,或者东西先拿走,以后有了钱再慢慢还上也是可以的。
颢穹曾经想纳锋海入朝,只为朝廷铸造兵器。可锻门主没答应,说自己就是个生意人,五湖四海皆是生意,这微末之技若是有幸得王青眼,那以后多来关照一下,就万分感恩了。颢穹三番四次的得到的皆是这样的答复,渐渐也就随他去了。
这样好脾气的一个人,放在这江湖上,简直是有些违和的,完全不像是江湖上的一些铸师,稍微有点本事就张狂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如今锻门主正当盛年,却在前些日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染了怪疾,昏迷了个把月,至今没醒。据说,恐怕是要不好了。
如今锋海的事务是由少主在打理。锋海的那小公子,满月的时候千雪去吃过他的满月酒,年岁也没比罗碧的小姨子大到哪里去,千雪他们看来就是个孩子。这样年纪轻轻的就要收拾锻家这么大的生意摊子,而且至今也没听说他弄出过什么纰漏,可见锻门主的儿子,不管本事还是人品,都是个十分不错的人。
临行前,铁骕求衣让屋里那两个孩子出来跟千雪和罗碧拜别,又道:“我走了以后墨雪不许出去乱跑,在屋里老实呆着,接着念胡非子……今天念第几卷了来着?”
“第四卷。”
“哦,念吧。等我回来检查,念不会晚上的饭就免了。”
“是。”
说着,归置了一下东西,便和千雪他们一起往外走,快出门时,回头道:“风逍遥跟我走。”
“啊……?”那高个子的一愣,站在原地没动:“老大!我……”
“叫我什么?”
“……军长。”
“嗯,走吧。”
“……”那风逍遥一脸不情不愿的,居然真的跟上去了。
千雪看着,在后面悄悄跟罗碧道:“看见没,驯的可真好。”
罗碧斜了他一眼:“就你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