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夏歌结束,下次起是秋歌了。
前文:【序+幕一】 【幕二】 【幕三】 【幕四】 【幕五】 【幕六】 【幕七~幕八】 【幕九】 【幕十】 【幕十一~幕十二】 【幕十三】 【幕十四】 【幕十五】 【幕十六】 【幕十七】
【幕十八】
风逍遥在锋海喝多了,眯了一会儿,睁开眼的时候,天边已略略泛白。他慌忙爬起来,念叨着完了完了,转头一看锻神锋还趴在桌上睡,便推推他:“我得走了!你也赶紧回屋去别睡外面了!”
锻神锋抬起头,迷蒙地看了看他,便又倒头睡下去了。
铁骕求衣惯常早起,刚穿上衣服洗了把脸的功夫,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在营外抓了个逃兵,是军长的人。
铁骕求衣往楼上瞟了眼,叹了口气,让把人带进来。
风逍遥灰头土脸的,给扔在地上,看其他士兵都退出去后就嚷嚷起来:“老大仔,我没逃!”
铁骕求衣绑了绑头发,道:“小声点,墨雪和罗将军还没起。”说着,走到他身边,低头嗅了嗅“喝酒了?”
“……嗯。”
“哪儿喝的?”
“锋海。”
“半夜跑锋海去喝什么酒。”
“不知道叫什么酒。”
“我是问你去锋海光喝酒了吗?”
“不是……去买兵器了。”
“买着了吗?”
“没有。”
“怎么了?”
“没钱。”
“看上锋海什么了?”
“昨天屋里摆着的短刀。”
“他要多少?”
“……五千两银子!”
铁骕求衣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罚俸两个月,今天早饭免了,去炊事营要碗醒酒汤,喝了以后校场上去站着思过,三个时辰。”
风逍遥一挺身子:“是!”
铁骕求衣又道:“念你初犯,这次先这样,以后再敢私自离营不报备就没这么简单了。”
“……是!”
“去吧。”
风逍遥掉头就往外走。
“诶,等等。”
“啊?”
铁骕求衣坐回去,喝了口茶:“那酒叫风月无边。以后想喝不用大老远跑到锋海去,营里就有。”
风逍遥眨眨眼睛,反应了一会儿,咧嘴笑了:“是!”
铁骕求衣抬眼看了看他,没说话,待他出去以后,才略笑了笑。
风逍遥刚出去,罗碧和墨雪从楼上下来,都是刚起的样子。
铁骕求衣跟罗碧点了点头算打招呼,又问墨雪道:“昨晚上他跑出去,你知道吧?”
墨雪走到铁骕求衣跟前,低着头:“知道。”
“知情不报,一会儿吃完饭你也上校场去站两个时辰。”
“是!”
铁骕求衣看了看他,又改口道:“算了,你不用去站了,晌午在屋里把明鬼抄了,下午写篇策论,我回来检查。”
“……是。”
墨雪看起来不大高兴,铁骕求衣没管他:“行了,先吃饭去吧。”
罗碧看着,没说话,想起千雪说的来,这驯的可真好……
苗疆人人都道铁骕求衣心有凶性,不可触犯,但其实这只是面相的问题罢了。事实上,铁骕求衣平时还真的不大在营里发脾气,气坏没人替,公务繁忙的时候花时间骂人还很耽误效率,怎么都不划算。
次日,铁骕求衣带着风逍遥又去了锋海一趟。
小公子仍是那个小公子,全然不似那天夜里伶仃孑然的样子,下巴恨不得抬到房顶上去,只在跟风逍遥目光相撞时,略不自在地躲了躲。
中宫订的那对鞭子淬炼完成,货款在千雪走之前就已经补上,铁骕求衣帮罗碧带回去,罗碧就可以回宫交差了。
正事交办完,铁骕求衣把风逍遥从身后拽出来:“你看上的是哪个?”
风逍遥看了看锻神锋,又看看铁骕求衣,指指刀架。
铁骕求衣拿起那把短刀来,在手中掂了掂,是把好刀。
“这把,什么价的?”
锻神锋:“白银五千。”
铁骕求衣点点头:“打个折。”
“没这说法。”
铁骕求衣不说话,抬眼看着他。
“……”锻神锋让他看的心里发慌,声音低了点“你要怎么折?”
铁骕求衣在屋里四下看了一圈,指了指角落里的一柄宽刃剑:“那把剑什么价?”
“那把是我爹打的,要贵一些,八千。”
“行,一刀一剑我都要了,五千,再给我五把柴刀。”
“……你干脆领着铁军卫来锋海抢吧!”
“抢你干嘛。”铁骕求衣推了推风逍遥“不要了,走了。”
“老大……”风逍遥不大甘心,低低叫了声。
铁骕求衣推他往外走,低声道:“走,别看。”
“……”
将要走到门口时,只听锻神锋叫了他们一声:“等等……”
“嗯?”
但见锻神锋气的面色发红,看过去居然还挺可爱的,憋了半晌才道:“加起来一万一,不能再少了!”
“七千。”
“你……!”
“多了没有,你卖不卖?”
“……”
苗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两个侍女将两把兵器装好,铁骕求衣拿出一叠银票来数,道:“还欠我五把柴刀,下次来拿,别忘了。”
锻神锋端起杯子刚要喝,听见他这话,手都略发抖了起来:“没有柴刀。订单这么多,谁有空给你打柴刀,你自己去别的地方买不行吗?”
“你家的用顺手了。铁军卫砍柴伐树用的都是你爹给打的刀斧。”
“那你自己叫我爹起来给你打!”
“你爹要是能起来我找你干什么。”铁骕求衣抬眼看看他,在银票上弹了一下,放在桌上“七千五,多出来五百算跟你买柴刀的。”说着,招呼着风逍遥抱起装兵器的铁匣一起走了。
刚出门,就听见里头一声脆响,恐怕是锻小公子气上了头,把杯子给砸了。
风逍遥不大放心地回头看了看:“老大仔……”
“怎么了?”
“唔……没事。那什么,那把剑……?”
“墨雪也差不多到可以学剑年纪了。”
“哦。”
风逍遥跟着铁骕求衣慢慢走在西苗山间的小路上,身旁树影憧憧,不知长了几十几百年,穹顶的树叶茂密繁盛,不时有风擦过,树叶刷拉作响,将阳光散成很温柔的光斑洒落在石子路上。前些日子下过一场雨,树干上有一丛丛的小蘑菇冒出来,怪可爱的,风逍遥看见了就摘下来,带回营里去烤着吃。
铁骕求衣径自往前走了一段儿,回头才发现他落在后面摘蘑菇。
“差不多得了,走了。”
“诶,来了!”风逍遥两步跟上去。大约是刚买了新兵器的缘故,他看起来很高兴“嘿,谢谢老大仔啦!”
“什么?”
“刀啊!收了你这么贵的刀,我以后再也不跟你耍混了!”
铁骕求衣道:“你想什么呢,不是送你的。这钱以后还我。”
风逍遥笑呵呵的,抱着怀里的兵器匣:“好嘞!”
彼时风逍遥的月俸是二十两,刨去吃喝买东西,一个月大概能存下来十两。那把刀的价钱被铁骕求衣砍成那样,他不知道应该怎么算,索性就算了三千五百两,再加上利息,他大约要三十年才能还上铁骕求衣给他买的这把刀。一下子背上一笔数额巨大的债款,他没觉得烦恼,甚至有点高兴。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慢慢换,总有还清的一天呢……
不过那时的他大约也没想到日后他将会染上喝酒的恶习,幸而铁骕求衣也从来不跟他要,因此,还钱的事也就被无限期地拖了出去……
注:剧中其实风逍遥以前根本不知道墨雪的存在,但是我把这件事给忘记了(……。所以二哥带两个孩子的情节完全是我编的,跟原剧是有出入的。(当然其他的也是编的。)
【幕十九】
罗碧回到中苗进宫跟颢穹复了命,接着转道去了还珠楼。
千雪仰面朝天躺在地板上,千岁卧在他胸前睡觉,看见罗碧,他把猫扔下去,坐起身来:“回来啦。”
温皇坐在矮几旁弄他的账,凤蝶在他身旁,也像模像样地拿着笔写写画画。
温皇抬眼看了罗碧一眼:“吃瓜吗?”
侍候人刚切了个西瓜,半个温皇先拿勺子把中间一大块挖走吃了,剩下的另半个切了,一瓣瓣放在乌木托盘里,搁在千雪和罗碧跟前。
罗碧拿起西瓜来毫不客气地咬去了一大半:“你今天怎么没去宫里。”
温皇叹了口气:“他都在我这赖三天了,哪也不去。”他自己拿勺子挖瓜瓤吃,不时喂一旁的凤蝶一口“不许把瓜籽咽下去,吐了。”
“嗳~”
千雪十分无所谓的样子:“温仔惹我不痛快,我得在他这白吃白住几天找补回来。”
温皇白了他一眼。
罗碧看温皇:“你干嘛了?”
“……你看我干嘛,我还能打他不成?”
“……”见他俩谁也没有要说明白的意思,罗碧没有细问,随手把瓜皮抛进纸篓里,又拿起一块“有病。”
千雪笑笑:“不说这个了。等天气再凉一些,就让凤蝶去宫里的学府上课了。”
“怎么突然又要送她去了,之前千雪让她去,你不还急头白脸的不让。”
温皇把瓜和勺都扔给凤蝶让她自己吃:“她这么大了,大字不识一个的不像话……我也没时间教她。等天好一些让她去跟着念书试试吧……也省的千雪一天跟我念。”
罗碧听着点点头:“是,闺女家的,得念点书。”
千雪嗤嗤一笑:“我看温仔八成是眼馋你家那知书达理的小姨子了,想把凤蝶也照着那路子来养。”
“……”
温皇淡淡看了他一眼:“胡说什么。”
说起罗碧的小姨子,千雪忽然想起来,扔了瓜皮抹了把嘴:“诶对了,你没先回趟家?”
罗碧提起“回家”这两个字几乎要打心里抵触起来:“……没。”
“怎么回事啊你,好歹先回家去看看吧!”
罗碧一想起家里那个不知道怎么应对的姚明月来就烦:“回去干什么,能有什么事……”
“你这什么话,老婆在家呢。”
“……”
凤蝶嘴边挂着红彤彤的西瓜汁,抬起头来:“不回家就见不到嬢嬢,见不到嬢嬢没有小妹妹啦~”
罗碧大惊:“……这谁教你的?”
“义父呀~”
罗碧怒视千雪:“你教她这些干嘛啊!”
千雪摊手:“我说错了吗?”
“……”
温皇道:“他说的也没错。这婚你结了才几天,这就不回去了,说不过去。”
“你俩商量好的吧?”
“哈……”
大约因为不见老婆就没有小妹妹的缘故,晚上还珠楼没留罗碧吃饭,吃完了瓜喝了几杯茶,他便悻悻地回家了。
一进门,金池在院子里晒布,这次染出来的居然是金衣百子的纹样。
见了罗碧,金池很高兴:“姐夫回来啦~嘿,恭喜啦!”
“……恭喜什么?”
金池和一旁的侍女偷偷笑着:“姐姐在屋里呢,你去问她~”
罗碧莫名其妙的,进了屋,姚明月正和带来的女官一起做针线。一见到他,没说话,低头先笑了。
罗碧放下东西,问:“怎么了这是?”
姚明月仍不说话,低着头,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一旁的女官过来行礼:“恭喜将军,夫人见喜了。”
罗碧一愣,将这话化消了一会儿,心情立即跟着轻快开朗起来。他几乎不可思议地看着姚明月:“真的?”
姚明月咬了咬嘴唇,低低应了一声,拉起罗碧的手放在自己腹上:“嗯……”
女官轻笑着,起身退了出去。
姚明月道:“前天觉得不舒服来着,就让大夫来看了看……大夫说,是个男孩子……”
此时月份尚小,她的体态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但罗碧还是小心翼翼地轻轻摸了摸她平坦的腹部:“男孩子好,男孩子好……”
姚明月笑笑,十分难为情的样子:“好了……他还不会动呢,你摸也摸不出来的。”
罗碧放下手,居然亲自给姚明月倒了杯茶:“你……有不舒服的么?”
“不舒服肯定是有的,不过……没关系。”
罗碧的手搭在姚明月的肩上,将她揽到怀中,想到之前种种,心里约略觉得对她不住。叹了口气道:“辛苦你了……”
姚明月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自她嫁过来到如今,快得令人有些难以适从,恍恍惚惚的。她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候有了这样一个孩子究竟合不合时宜,但至少在这一刻,她与罗碧都是欢喜的。
晚时,又下起雨来了。
姚明月胃口不好,只吃了小半碗粥,罗碧劝她多吃一些她也没有听话,放下碗,径自去外廊坐着吹风了。
大约是觉得罗碧刚回来,金池和家里其他侍女们都没有过来打扰他们。姚明月孕中有许多规矩,不可见风啦,不可沾凉啦,甚至连洗头发都要有人在旁边看着。眼下没人了,姚明月自己坐在廊下,觉得也轻松了许多。
雨声忽远忽近的,水珠落在院子里的花草上,发出很清脆的声音,让人听着舒服。
罗碧吃完饭出来看了看,有点起风的时候,就进屋去找了件轻薄的外衣搭在姚明月肩上。
姚明月忽然拉住罗碧即将离开的手。
“怎么了?”
姚明月轻轻地摇晃着身子,拉起他的手:“你以后……多回来看看吧。我第一次……这样,心里还是不大安稳……”说完,她回头,淡淡地向罗碧笑了笑。
濛濛的月色下,她回过头一刻间,那面庞居然有些过去不曾发觉的温柔精致……罗碧心中微动,却仿佛被迷住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