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给副楼点一个新技能(……
前文:【序+幕一】 【幕二】 【幕三】 【幕四】 【幕五】 【幕六】 【幕七~幕八】 【幕九】 【幕十】 【幕十一~幕十二】 【幕十三】 【幕十四】 【幕十五】 【幕十六】 【幕十七】 【幕十八~幕十九】 【幕二十】 【幕廿一】 【幕廿二】 【幕廿三】 【幕廿四】
千雪随身带了些止血的伤药,半蹲下帮温皇处理腿上的伤。一条血口深几见骨,深色的血涌流而出,顺着兽骨主座滴落下来,在地面上汇成一小滩血泊。
千雪给他简单地包扎了一下,道:“你还行吗?咱们得赶紧走,一会儿天黑了就不好下山了。”
温皇不说话,扶着椅背撑身站起来,一步刚迈出去,身子晃了晃就差点扑到地上,幸而千雪在旁扶了他一把。
“行不行啊你,我背你吧。”
温皇轻声气喘着,淡淡推开千雪的手:“没事……”
千雪走到他跟前蹲下:“装什么啊,又没有外人,上来。”
“不用。”
见他没动,千雪回头看看他:“别磨蹭了,再过会天就黑了。山下有车马,我就背你下山,没人看见,你的腿伤成这样山路没法走。”
温皇沉吟一下,加上千雪略不耐烦的催促,终于冷着脸十分不情愿地趴到千雪背上。
千雪背着温皇,踩着委地薄脆的落叶,快步走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虽然也收了些伤,隐隐作痛着还背着个人,但他的心情仍很轻快:“上次给我这么背着的还是苍狼呢。”
温皇趴在他的身上,其实被颠的也有些难受,声音闷闷的:“……你这是把我跟苍狼王子算到一起去了吗?”
千雪听着笑起来:“怎么可能,苍狼哪有你这么沉。”
“……”
“唉,苍狼也大啦……对了,不如以后就让凤蝶嫁给苍狼吧?”
“……胡说什么。”
“没胡说啊,多好,都是自家儿女,知根知底的。现在就定下来,别让凤蝶以后被哪个来路不明的野小子抢了。”
“你自己定去吧……”
有时候温皇很佩服他的思绪怎么就能一下子跳这么远,连说他都觉得很无聊,索性根本不理他。
千雪自己念叨了一会儿凤蝶和苍狼的婚事,见温皇不搭理,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山中将晚,日暮余晖穿过湿润的山雾与瘴气洒落下来,时值清秋,那光晕冷清地浸透灿金白杨,映照着杂芜缭乱的山路上林木重重,枝影横斜,绵延到看不见的远方。
千雪背着温皇走,温皇不说话,他也安静了一会儿。
快要到山下时,他突然说:“温仔,那天我心里不痛快……不是有意的,你别放心上。”
温皇也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
千雪就是这样,他觉得对不住的,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反而让人不知道怎么办。
温皇心里的确是有些怨念的,但千雪一下子这么坦然起来,如果再继续生气下去,反而显得自己小气了。
千雪孤鸣,这人怎么这么烦。
温皇淡淡蹙着眉,半晌才道:“什么事,我忘了。”
千雪笑呵呵地把他在背上掂了掂:“忘了就好,那,我也忘了吧~”
“……无聊。”
温皇心思敏感,其实那天他在乎的并非千雪跟他说了什么,而是千雪在他家冲撞冒犯了他。他天生便是这样的个性,就算是亲近的人,冒犯到他头上来也不可容忍,更何况他本来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人。他的确不像千雪那样心宽自在,没心没肺的,什么都不往心里去;也不像罗碧那样直来直去,在乎了直接动手打过去,打完就当没事发生。温皇始终不愿放下身段,但又真切地在乎着,最后也只能自己跟自己生气,气出许多尖酸刻薄的话来再糟蹋别人。
在温皇往后漫长的人生里,他逐渐变得能沉得住气,越来越端得稳他的架子,但那受了冒犯就一定要找补回来,不肯吃亏的个性,却完整地贯穿了他的一生,始终都不曾改变过。
千雪驾车送温皇回到还珠楼时已经将近中夜。温皇腿伤流血过多,加上回来的路上紧赶慢赶的见了风,到时已经隐隐有了些要发热的征兆。
时候晚了,内阁中灯火犹亮着,千雪扶着温皇慢慢走进院子,本以为家里的侍候人应该都去休息了,却不想酆都月迎了出来。
照面时,酆都月愣住了一下。他来还珠楼的时日尚短,的确没有见过这般血衣白发的温皇,一时没太敢认。
“这……楼主……?”
千雪他们只知道温皇眼下这个状态牵涉到一些他的过去,因他不愿提及,千雪他们也从来没有深问过,只知道这个样子不能轻易示人。
一下子跟酆都月撞了个对脸,气氛瞬时冰冷了下来,酆都月和千雪同时看着温皇。温皇低声气喘着,淡淡道:“先扶我进去。”
酆都月不说话,上前想搭把手,却被温皇轻轻隔开。千雪扶着温皇慢慢走,绕过酆都月时,转头看了他一眼。
温皇靠在榻上,大约是被马车颠的或是走路时没注意,伤口又丝丝缕缕渗出血来,很快浸透了下裳。酆都月要去喊侍女过来处理,被温皇叫住:“别叫她们,谁也不要惊动……去帮我烧些热水。”
“……是。”
血糊住了千雪过午时给他撒的药粉,跟鞋袜裤腿粘在一起。温皇用湿热的手巾一点点擦下血块,千雪坐在他身旁,拿剪刀帮他剪下粘住的布料。他腿上的肌肉不时轻轻颤抖着,一声不吭的,额上却很快落下了汗。
千雪心里着急,下手没数,刀尖儿不时刮过伤口处的肉,刮过一次,温皇的腿就紧绷起来,血一直没止住。
酆都月站在一旁看不下去,上前道:“王爷,要不我来吧。”
千雪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温皇。温皇点了点头:“给他吧……”
千雪仍不大放心似的,剪刀和药纸递给他,还格外叮嘱道:“慢点,你们楼主遭不住疼。”
酆都月托起温皇的腿,擦了擦渗出来的血,自怀中拿出一个白瓷小瓶,大约是刚刚去烧水的时候顺便拿的。顶开盖子时,一股浓郁的花香升浮而起,酆都月拿药纸蘸了一点瓶中的药液,轻轻在温皇的伤口上擦拭。
温皇略低头嗅了嗅:“这是什么?”
“自己配的伤药。还是寻常的方子,往里加了点曼陀罗的花汁,擦在伤处止血,也让人不觉得有那么疼。”
那药液擦上,之前的痛感果然减轻了些,温皇略笑笑:“有心了。”说着,那一直在暗中攒着的掌劲儿也放松下来。
千雪在旁看了一会儿,没他什么事干,便先去里面洗澡换衣服。
温皇看着酆都月,他头也不抬,十分仔细地给温皇处理着伤口。
温皇问:“这么晚了……你没回去休息,还在阁里做什么?”
酆都月仍低着头,十分淡然道:“原来的账上有些东西看不明白,就过来问问,楼主不在我就在这儿等着了。”
“那我要是今晚在外面宿夜,不回来了呢?难道你要等一夜?”
“等一夜也无所谓,天亮了我回去睡,换百里潇湘过来。”
温皇拿起榻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泡的茶喝了一口“以后这样的事情不用那么着急,我不在的话你就先回去,改天再来也行。”
“好。”
温皇看了看他,开口略有些犹豫:“我现在这幅样子……”
“我什么也没看见。”
“哈……”
他们去端了山贼的事情,颢穹得知是千雪挑的头以后把千雪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好在事情顺利,也的确替朝中解决了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麻烦。骂完了千雪,对温皇和罗碧该赏的一样没落,听说温皇因此受伤,还格外让千雪从宫里送过来一批罕见的药材。
温皇的腿受伤后行动不便,酆都月便每天过来给他换药。
那加了曼陀罗的伤药酆都月随身带着,本来就不多,温皇的伤口较大,没几天就用完了。
这天百里潇湘早上起来就没看见酆都月,以为他又早起去大屋里打须溜了,便自己起来找了点东西吃,就坐在桌前对账。
酆都月午时才拎着个布袋晃回来。
“你干嘛去了?”
酆都月在案台前把布袋里的东西倒出来,都是些百里潇湘不认识的药草和花:“看后山长了不少药草,去采了点,给楼主配药用。”说着,去院子里打水。
百里潇湘一直都觉得自己早晚是要干大事的,故而对酆都月那一套十分瞧不上。
他和酆都月共事几年,一直没觉得酆都月是个会拍马屁的。还珠楼这位楼主出手确实大方,但也就那么回事,况且真正的楼主在哪儿还又未可知,也不知道是对酆都月下了什么药,居然给迷成这样……
“至于吗你,人家不就受了点伤,跑江湖的哪有不受伤的,你一天正事不干又是去给做饭又是弄药的,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多少是点儿心意。他喜欢,我就给弄点罢了。”
“人喜欢药,喜欢你吗?”
“……”
“再说了,他不是说他就是个代管事的吗?我看这人不像个是什么善人,你还是自己注意点吧。”
酆都月拿石臼慢慢捣着药,百里潇湘的话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看上去心不在焉的,半天才道:“他不好吗?他没什么不好的……”
没救了。
百里潇湘鄙薄地看着他,心想这人可真没出息。